散文|一个冬日的清晨

时间：2021-11-15 11:24:16　来源：勤学考试网本文已影响人

　　散文|一个冬日的清晨

　　有一天清晨，雪花给万格顶山披上了白色的婚纱，万物美得像个刚出镜的新娘。下面勤学考试网小编整理了散文|一个冬日的清晨，希望大家喜欢。

　　我的童年是在万格顶山度过的。有一个冬日的清晨，外祖父给了我一块小石头，圆圆润润的小珍珠，散发着一种透明的光泽，很耀眼，他说：在这结冰的万格水湾上一丢它，它会乘坐朦胧的云雾抵达远方，像红色的骏马一样去寻找新的春天。我非常喜爱它，每到冬天，我都早早地爬起来，把它捧在手掌心上站在水湾旁，麻雀坐在光着身子的柳枝上唱个不停，麦杆在霜脸上喃语着清晨的风，我从未把这小石头扔出去过。因为我在想水湾的对岸是什么。

　　有一天清晨，雪花给万格顶山披上了白色的婚纱，万物美得像个刚出镜的新娘。我依然站在水湾旁，可它却没有结冰，而是雪花在水面上荡漾着，早起的鸟儿光着脚翘开嘴舌喝了几口水，更有情趣的鸟儿故意在互相嬉戏，在雪地里留下追逐的脚印，向我示威：路，不是用来观望的，而是需要双脚去行走它。我第一次有了把这心爱的东西抛出去的冲动。忽然，积雪压断了我头顶上的柳枝，拉住了我看不见的影子。

　　我记得那时的拉牛已经十岁了，他喜欢站在水湾旁拉开那长长的弹弓戏弄栖息在柳枝上的鸟儿。他那嘿呦的脸像鸟的草窝，被万格顶山的太阳普照得整日笑容灿烂;他那圆润的眼睛，一眼能穿整个万格森林;只要他想狩的猎物，都逃不过他手中的木弹弓。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怕我手中的小石头，有一次，他趁我不留神的时候打落了柳枝上正在叼虫给幼鸟吃的老母亲。我唯一一次来不及思考就扔出手中的石头砸在他的额头上并且出了血。我至今都忘不了，那老母亲倒下来的身影和我亲眼目睹又无能为力拯救她的懊悔。我一手抱着老母亲的尸体，一手捡起在地上滚动的小石头，跪在地上久久不能挺出身子来。当我正准备把老母亲安葬在柳树底下的时候，柳枝上的千万只鸟儿叫个不停，仿佛这是我此生听过最悲痛的葬礼曲。当我用泥土包扎了她受伤的眼珠并且把她安放在泥土里时，她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柳树上的鸟儿也展翅高飞了。

　　拉牛看起来比晚些日子忧郁，甚至在那以后我从未见过他那长长的木弹弓。后来的日子，我依然在清晨里站在水湾旁，尤其是冬末水湾上的冰厚度超越了水位的三层，这时候把我手中的小石头抛出去，一定能抵达生命的岸边，迎来那只死去的鸟重唱春天的奥秘。可我并没有舍得放开手中这块小宝石。往年，我习惯了站在水湾旁倾听柳枝上鸟儿们的合唱，从那场葬礼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一只鸟的身影，甚至那层堆积在这里的鸟屎都随冬天的流去而消散了芳香的味道，我的整个冬天孤独极了，就连我的小宝石也对拉牛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敌意。

　　外祖父是个典型的牧民，他时常像梳我的辫子一样给红色的骏马梳顺长尾辫子。有一次，他正在院子里一边喂马一边拿长长的木梳子搭理蓬乱的马尾巴，我的烦恼正在递增，我手中的小东西被我拧得紧紧的，它呼吸都喊不出救命的声音，唯有外祖父懂得它的困境，他放下竹簸箕，拉着我的小手说：“好些日子了，为何不去水湾边?这小东西越来越光滑了，它一定能到达水湾的对岸。孩子，去吧，这冬天肯定有别样的情趣。”我望着外祖父的眼神，似乎明白了其中的蕴意，天空又下起了雪。

　　我一路追随雪花的身影来到了水湾旁。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个身影蹲在曾经那只鸟儿的墓碑前，我耳朵听见了忏悔的声音。原来，是拉牛在跟老母亲道歉，在我不来的这些日子，他把那些鸟屎都找回来了堆在老母亲身旁。我手中的小珍珠似乎还在睡梦中，雪越下越大，甚至那些枯萎的柳枝扛不住雪堆的压力了。忽然，我们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我听见鸟的声音了。”鸟儿们你追我赶地飞回来了，它们坐在柳枝上合唱着万格顶山的冬天。那年，我的冬天可热闹极了：一边是拉牛和小鸟在互相打闹，一边是外祖父和红色骏马在雪地里打滚。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外祖父已在麦地里躺了二十年，拉牛也成了万格顶山的父亲，在那里过了二十个冬天。可我始终没有在水湾的冰块上抛出这块小石头，但我知道，水湾的对岸一定是乡愁和童年的回忆。

　　我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它，在我心里，它的爱和圆润是任何东西无法代替的。如果可以选择得与失，我一定辜负命运赋予我的漂泊岁月，非要回到万格顶山的冬天里去，把我手中的这块小珍珠铺在万格雪地上，告诉人们：这是我祖先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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